中国人命苦,部分原因是懂事太早。几千年前就出了那么世故圆滑的圣人,教导我们做人要做君子,做君子要立德立功立言,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南太平洋岛国萨摩亚,大概是从来没出过圣人的,那里的人们生活十分悠闲。旅游者经常看见一些人坐在路边,和开过的每一辆车、走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呼。没有特别目的,只是表示友好。我很羡慕他们。我觉得他们的境界比我们高得多。我比鲁迅还痛恨孔孟。
周国平在评论杨绛的《走在人生边上》时有这样一段话——
尤使杨先生痛心的是:“当今之世,人性中的灵性良心,迷蒙在烟雨云雾间。”这位九十六岁的老人依然心明眼亮,对这个时代偏离神明指引的种种现象看得一清二楚:上帝已不在其位,财神爷当道,人世间只成了争权夺利、争名夺位的战场,穷人、富人有各自操不完的心,都陷在苦恼之中……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人世间,好人更苦:“你存心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吧,人家就利用你,欺侮你。你稍有才德品貌,人家就嫉妒你、排挤你。你大度退让,人家就侵犯你、损害你。你要保护自己,就不得不时刻防御。你要不与人争,就得与世无求,同时还要维持实力,准备斗争。你要和别人和平共处,就先得和他们周旋,还得准备随处吃亏……”不难看出,杨先生说的是她的切身感受。她不禁发出悲叹:“曾为灵性良心奋斗的人,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灰心绝望,觉得人生只是一场无可奈何的空虚。”
看到人生的空虚,这已比孔孟前进了一步,但这还不够。发现人生的空虚之后,我们依然要行善事、做好人,依然要读书、思考,因为做这些事可以自适,让自己快乐。宗教也许虚无,好人往往没有好报,但做了好事心里就舒坦、做了坏事心里就不安,这是最朴素也是最高级的宗教。读书、写作同样虚无。屈原那么伟大,大多数人能记得的也只有可怜的两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更何况你我这些凡人了。但读书写作可以给自己带来欢乐,如博尔赫斯所云,能够“让时光的流逝使我心安”。
自适,给自己找乐子,现代人似乎最擅长,其实并不。我们找到的乐子往往是不可持续的。胡吃海喝、奢侈挥霍,很快就厌倦了。像萨摩亚人那样每天坐在路边看汽车、看行人,乐呵呵的,你能做到吗?我必须修炼一百年。(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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