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药店
您现在的位置: 萨摩亚 >> 萨摩亚签证 >> 正文 >> 正文

作世界卫生组织驻国代表萨摩亚纪行7

来源:萨摩亚 时间:2017/8/28

我到达萨摩亚1个半月后,即准备去访问另外3个我所负责的岛国,向所在国政府递交我作为世界卫生组织驻国代表的任命书。其实世界卫生组织的任命证书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漂亮:红色或紫红色金丝绒的封面、烫金的文字、考究的装潢。我的任命证书不过是一张A4的公文纸,抬头写给驻在国的总理或外长或卫生部长,下方是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李钟郁博士和西太平洋区主任尾声茂博士的共同签名。唯一略显庄重的是一个金色WHO贴塑印戳。我从区主任办公室拿到任命证书时,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夹子。于是我用了一个透明塑料套套上,略加以保护,以免弄皱和折叠。我心里暗想:这也太简朴了吧?可这简朴正是作为一个联合国卫生专门机构的作风,除了蓝色的世界卫生组织旗帜在办公楼上飘荡略显张扬外,其他一切,用车、办公楼装修、办公用品、举办会议和庆祝活动多是走中低档路线。

我首先要去访问和呈递任命证书的是库克群岛。这个人口不到1万人的小岛国在萨摩亚的南方,虽然直线距离不远,但我需要乘机从萨摩亚飞往新西兰的奥克兰,然后转机飞往库克群岛。从萨摩亚飞往奥克兰途径汤加王国,共需要5个小时,从奥克兰飞往库克群岛也需要4个小时,这几乎是一个整天的飞行航程。萨摩亚航空公司的飞机,无论外表和内部装潢都不错,干净、整洁。我坐下后要了杯凉果汁,看着当日的报纸,开始享受这点悠闲时光。飞机起飞后不到1小时,就降落在汤加王国机场,乘客上下用了不到1小时时间,飞机又顺利起飞。

我记不得我在飞机上度过多少时光,历来对乘坐飞机没有太多顾虑,也常对在飞机上敏感和惊恐的旅客投去一种不解的眼光,觉得他们大惊小怪。但我开始在南太平洋飞行时,常常有不祥之感,我通常要靠走道的座位,一是可以活动自由,二则我不太愿意从飞机的舷窗向下张望。南太平洋浩瀚无边,在这动辄就是几千千米,当你注视遥远的海面,波光粼粼,大海的波纹细致整齐,一望无际;可穿透这美丽的表面,里面是深邃、黑暗和不可预测。当这种感觉在情不自禁中逐渐放大,常会带给你逐渐增加的忧虑和恐惧。

我读过美国波音飞机公司的一位负责安全的工程师写的文章,介绍如何预防空难以及逃生的技巧,最重要的一条经验是要选择有信誉,有良好飞行安全记录的航空公司。我自己的经验也是这样。我一般不让秘书为我安排机票,因为我希望自己来挑选航空公司,特别是长途旅行,需要转机到不同的航空公司,有不同的飞行路线、不同的中转停留时间,自己应在不同的方案中去选择一个最适合自己要求的方案。我通常总是自己亲自与旅行社交谈,要求他们提供不同的备选方案。我也有过多次经历,因为其他原因,是秘书定的票,自己没能详细询问比较,在旅行中发现航班时间衔接并不是最佳方案,自己不得不付出时间的代价,为此也曾经懊恼无比。

联合国安全部门建立了良好机制来评价、选择、推荐信誉好、飞行事故少的航空公司,这些航空公司的名单定期提供给联合国各机构使用。世界卫生组织也会与其中的一些航空公司协商取得协议价的机票供工作人员使用。可是在南太平洋地区工作必须一切随缘,因为选择的余地很少。在萨摩亚,我们可经常乘用的是新西兰航空公司和萨摩亚国家航空公司:波利尼西亚航空公司。波利尼西亚航空公司其实是一家不错的航空公司,它有两架波音-宽体客机,分别于年和年开始使用,并以萨摩亚两个大岛名字命名“:乌勃鲁岛”与“萨瓦伊岛”。“萨瓦伊岛”是年9月由萨摩亚政府与波音公司协定租赁的,用去相当部分的政府预算。萨摩亚副总理与一部分岛内著名人士亲往西雅图迎接回来,萨摩亚总理为此在机场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各国使节和联合国机构代表均被邀请参加。我也代表世界卫生组织参加了这个仪式。波利尼西亚航空公司每周有航班到新西兰奥克兰、澳大利亚悉尼、美国洛杉矶和夏威夷。年后又开辟了去法属波利尼西亚大溪地、纽埃的航班。波利尼西亚航空公司的服务不错,萨摩亚的空姐们服务热情周到。

我登上“乌勃鲁号”,开始了我的首航库克群岛的旅程,飞向奥克兰。当我在聚精会神地看书时,突然被周围异样的声音吸引。回顾周围,发现其他乘客的眼光、脸色都极为恐慌和不自然,窃窃私语。发生了什么事?我赶快集中精力听取机长的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机长紧急大声地重复播音,“我向大家宣布一个紧急情况,我们的飞机左轮坏了,飞机降落会有困难,我请求大家保持镇静,认真阅读在靠椅口袋中的紧急降落须知。”我的脑中突然一阵空白。数秒钟后,我定了定神,心想:真够倒霉的,来到南太平洋地区工作不到2个月,怎么就遇到这一劫,难道我来这里工作的决定错了?生与死原来如此接近,就在一瞬间。

我习惯性地开始迅速思考对策。毫无疑问,我不可能有任何对策,生命已交付给这架飞机,而这架飞机因突然事故前途未卜,你身在其中。我迅速在大脑中逐一设想这个后果可能对我的家庭带来的影响。毫无疑问,我的夫人会有极为艰难的时刻,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突然变故。生活会受很大影响,但还是会继续下去,最后走出困局。孩子在美国的学习因为财源断绝可能会中断,突然失去依靠不知所以。但如果他努力,历尽千辛万苦,终会学有所成,创出自己的事业。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和其他亲人朋友悲痛难当,但毕竟会从悲痛中走出,时光会洗涤人们的悲伤……

世界卫生组织对工作人员有个要求,每人都必须写下遗嘱,交于人事部门保存。在执行任务时,总会有意外。在办理养老金、人寿保险等一系列手续时,对出意外事故要有留言和安排。我在自己的文件柜中也设有几个专门的文件夹,注明“如果有意外,请组织查阅此文件夹”。其中包括遗嘱、所有后事安排,包括工资、养老金、人寿保险、事故保险、医疗保险、财产文件(存款、现金、基金、不动产、贵重物品等)。

我已习惯面对可能的意外,我每次出差都有可能是生离死别。在临行之前,我会将重要文件和钥匙等交到妻子手上,保证足够的银行现金可以应付突发的状况,这已成每次临行前的家庭常规。我也常开玩笑对丽昆说“:万一飞机掉下去了,这些钱可以备用,钥匙、支票簿在桌上,别忘了!”“别说不吉利的话,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呢?”她答道。开始她不习惯,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但是,我们彼此相互依赖,我们体会真实、温暖的存在,也必须面对离别,虽然经常是短暂的,“两三天就回来”,但也有可能是自此阴阳两隔。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之间像年轻人之间的那种亲昵很少,但每次出门旅行时,我们一定要亲密拥抱……浩瀚的宇宙中,生命只是一块小小的绿洲,生命的开始与结束,在这个浩瀚空间永恒循环。生命伟大而坚强,同时也渺小与脆弱。

我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我48岁,怎么上天只给我如此短暂的生命?“人生七十古来稀”,将70年折算为天,每天都在做生命的减法。记得做知青和在大学念书时,每次念到“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这首古诗,每每为其所激励。要珍惜时间,珍惜生命。古人秉烛夜游,绝不虚度光阴。我17~20岁下乡务农期间读了不少书,并在年起在农村开始自学英文,好像和这首诗有很大关系。那时少年意气,喜欢雄姿英发、气吞山河的气概,尤为欣赏“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境。以后学医,治病救人,也常念到“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一路走来,始终奉行我的人生三原则:“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做人”,不敢懈怠。另外,我也喜欢陆游的词《述衷情》: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人老沧州。”我欣赏其潇洒、悲壮、豪情万丈,又担心自己人到中年,无所成就,“心在天山,人老沧州”的担心和感觉常常涌上心头,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48岁时遇此穷途末路……

我的思绪很快回到了现实。记得那位美国波音飞机公司的工程师分析道“:出事故的飞机降落后,在没有摔碎和爆炸的情况下,多数乘客仍然会因烟火的熏呛窒息而死。或因为慌乱,在黑暗中无法及时离开出事故的飞机而被烧死。”想到这里,我开始考虑如何自救。我假设,如果飞机降落时立刻爆炸和燃烧,将不会有可能逃离。就像在当年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发生的协和客机空难,其原因几乎一样:飞机轮胎坏了,在起飞时起落架直接与跑道摩擦,引燃了飞机的油箱并爆炸,所有生命顷刻之间魂归天国。另一种可能是:飞机降落没有爆炸,可能损坏起火,这就需要设法逃生。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公务舱内客人不多,于是我从靠窗的座位移到靠走道的座位。我的座位离机舱门不远,大约三四米。我准备了一件毛衣放在膝盖上,可用于掩住口鼻,避免浓烟吸入。当准备差不多时,我们被告知,飞机会在奥克兰上空盘旋2~3个小时,直至汽油耗尽后进行迫降。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对生命的强烈渴望,对死神的彻底赌咒。这是极度恐惧的瞬间,精神的炼狱,感情的冰窟。我告诉自己,不要惊慌失措,控制好自己。即便是人生最后的几个小时,要镇静,要泰然处之。其实,思绪已有点僵化,麻木……

乘客被要求将所有坚硬的物品从身上拿开,包括钥匙、眼镜等,并脱掉鞋,反复练习用双手抱头,将头部埋于膝内。空姐们开始找了几位健壮的男士,要求他们坐在机舱紧急出口处,并指导他们如何拉开紧急出口的门和如何协助其他乘客迅速离机。机舱内一片寂静,可怕的寂静,你可以听见的只是飞机的轰鸣声。

奥克兰美丽的轮廓出现在眼前,蜿蜒伸展的海岸,奥克兰湾中万点白帆,直刺蓝天的奥克兰电视塔,现在对于我来说已同地狱一样。在飞机不停的盘旋中,这一切就像不断变化的万花筒,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对你紧张、麻木的大脑进行着视觉冲击,眩晕、恐惧,身上每一条肌肉绷紧得使人窒息,死亡的那一刻在不断迫近!

人生总有一死。总会有强烈的不舍、挂念、期盼、梦想、遗憾。或壮志未酬,或难舍人间浮华,或眷念亲情、爱情、友情,当然职责未尽,承诺未果,都会产生千种痛苦,万般无奈。可最后还是殊途同归,个人感受还在于心。作为世界卫生组织的官员,我是国际主义者,是国际卫生和人道主义队伍的一员。我的工作是为了西太平洋区37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大众健康,特别是为了穷国和弱小岛国大多数的老百姓。作为中国人,历经百年沧桑的中华民族的一员,我又是民族主义者。我爱中华万里山河,爱她五千年悠久文明历史,爱我的亲人、祖先。当我遵照机长的命令,将手抱紧头部贴在膝上那一霎那,这也许是人生最后一刹那,我脑海里飞速跳动着:首都北京——我的家乡,昆明五百里滇池——我成长的地方,武汉黄鹤楼——母校所在地……丽昆、儿子、老父、哥哥、陆游……。

“天佑我中华,天佑我的亲人!”我闭上眼睛,耳边机长大声急促的呼喊似乎越来越遥远“,抱紧头部,抱紧头部……”

“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数秒之内急促尖锐的摩擦响声,飞机突然停顿并伴随着整个飞机的强烈抖动后,飞机停下了。没有浓烟和燃烧,没有损坏。乘客开始抬头四处张望,当人们确信飞机安全着陆后,那劫后重生的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机舱内霎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机舱外,数十辆救护车、救火车、警车将飞机团团围住,警灯、救护车灯、救火车灯在旋转中闪烁,我们安全降落了!

空姐们迅速打开舱门,僵硬的表情迅速转为微笑,很专业地请乘客们按顺序离开飞机。这时我听说,驾驶我们飞机的是澳大利亚航空公司(Qutas)一位非常有经验的驾驶员,他在迫降时采取尽量使用一侧完好轮胎着地的方法,然后迅速刹车,在最短距离内使飞机停下,减少轮胎与地面的摩擦。他成功了,乘客都得救了。我对这位机长充满敬意,Qutas在我心中永远是一个受敬仰的名字:因为它的信誉、优质的服务和优秀的机长。波利尼西亚航空公司与澳大利亚航空公司是长期合作伙伴,这个合作挽救了多名旅客的生命,也使波利尼西亚航空公司赢得了信誉和宝贵的飞机。

步出机舱后,我立刻患上了“劫后综合征”。这是我取的名字。当你在极度紧张后,突然松弛下来时,随之而来的是头疼、恶心、呕吐及全身肌肉疼痛。这是过度紧张、过量激素在体内分泌的结果,好在这些症状在极度放松和轻松心情之下很快就过去了。

此后数年中,我多次乘坐条件极差的小型飞机从萨摩亚至美属萨摩亚,从萨瓦伊至乌勃鲁,从萨摩亚到纽埃,从汤加至纽埃之间飞行。这种在太平洋的岛国之间穿梭飞行的小飞机,可以乘坐数人到20多人不等,机舱内非常拥挤,没有行李箱,没有空调。在其中,常常使人觉得闷热异常,大汗淋漓。在驾驶舱和客舱之间甚至没有门,你可以注视着驾驶员如何在空中躲避来来往往的流云和阵雨,享受飞机在降落和爬升时带给你的刺激。坐小飞机常常很危险,因为飞机很陈旧,而且驾驶全是手动,没有电脑。这种飞机永远进不了联合国机构认可的安全使用名单,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记得有一次,一位澳大利亚籍的专家来萨摩亚执行世界卫生组织的任务,我们安排他乘坐这种小飞机到萨瓦伊,他坚决不坐,要求乘坐轮船。此后,我似乎对乘坐条件极差的小型飞机再没有特别的恐惧了,有点任凭风起云涌,胜似闲庭信步的味道。我的生命之舟已从地狱的边缘绕过,我有点迷信,人在一生中遭遇一次空中灾难已属少见,如我再有险境,一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赞赏

长按







































哪家看白癜风的医院好
北京白癜风治疗最好医院

转载请注明:http://www.meixizq.com/smyqz/103.html